眷村裡的人來自於許多省份,是一個南腔北調的世界,因為溝通不良而發生誤會的情況,幾乎天天都有。畢竟,如果不是因為戰亂、跟著軍隊來到了台灣,他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面,現在卻莫名其妙的成了鄰居關係。

住在我家對門的陳伯伯是四川人,有一天下午,陳伯母出門去逛街了,他就約了三個朋友來家裡打牌,大家玩得高興,轉眼就到了傍晚,牌局還沒散,大家也餓了,打算隨便吃點東西再繼續玩。陳伯伯親自到村裡的市場,向麵店的老闆叫了四碗榨菜肉絲麵,煮好了就讓小伙計送去他家。

陳伯伯知道自己的鄉音重,他說的「四」和「十」經常讓人分不清楚,所以再三叮嚀是四碗麵,麵店老闆也表示聽懂了,結果小伙計果然送來了十碗麵。

陳伯伯氣得跑到麵店去大吵:「格老子的,我要四碗麵,你給我十碗,就算我們一個人能吃兩碗,還有兩碗哪!

麵店老闆惱羞成怒:「我明明聽到的是十碗,哪知道你們只有四個人?你是不想付錢了是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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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林布蘭(Rembrandt/1606~1669)與梵谷齊名,都是荷蘭最受國際矚目的畫家,但是他在荷蘭人的心目中,地位又顯然超過梵谷。

  梵谷一生輾轉好幾個國家,停留最久的是法國;而林布蘭終其一生未離開過荷蘭,他的主要活動範圍甚至只是在阿姆斯特丹、萊登。

  林布蘭的時代正當荷蘭國力極盛、商業發展居全歐洲領導地位的17世紀,他在20歲時就已經成名,許多能夠表現當時荷蘭盛況的作品,都出自於他的手筆,所以荷蘭人以林布蘭為這段「黃金時期」的代表人物。

  林布蘭被譽為「光的畫家」和「心靈的畫家」,因為他擅長於表現光影明暗,透過光、影的運作,使得畫中世界產生立體感,有遠近距離之分別,畫中的人與物也因為反射光影的不同而分出質感,絨毛和絲綢、紙張與皮革、老人與小孩、甚至愉快的神色與消沉的表情,都交待的很清楚。

  此外,他也善於捕捉心靈深處的情緒,如母親讀聖經的專注、愛侶對望的深情,即使是稍縱即逝的表情,如回眸一瞥的驚訝、男子隨地小便的滿不在乎、女子小便時擔心被人看見而四下張望等,他也彷彿能使畫面「停格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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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說全台灣各地總共約有800多個眷村,至於眷村裡的世界,則是一個因為戰亂、逃難,而硬生生安置出來的世界。眷村人也曾被形容為「失根的蘭花」,他們的家族親戚在大陸,自己隻身隨著軍隊來台灣,因此都有「一起祭祖卻無墳可上、沒有親戚卻有很多鄰居」的共同「眷村記憶」。

剛到台灣時,眷村人都以為是「三年準備,五年反攻」,眷村只是暫時棲身之地,誰知一等就是幾十年,兩鬢斑白,也不知不覺在台灣扎下了根。開放探親之後,有人回到大陸老家續上了根(他們生平第一次辦理出國手續,填寫的出國理由竟然是「回家」,很諷刺);也有人找到老家,但是親人已不知去向。

最讓人傷感的莫過於:親人還在,彼此的關係卻已經不同於以往。齊老師的遭遇就屬於這一種。

齊老師是我的小學老師,他出生於大戶人家,家裡的田地一眼看不見邊,他也擁有「師範」學位。在中國內戰前夕,齊老師的父親幫他在南京的民國政府裡安插了一個職位,一來是誰也無法預料內戰的結果,想藉此為家裡留一脈香火;二來是齊家如果能出一個當官的,也可以光宗耀祖。

1948年戰事吃緊,南京岌岌可危,隔年的121日,蔣介石也飛往台灣,人心惶惶。齊老師火速通知老家的人收拾行李,跟著軍艦一起去台灣。齊老師的父親捨不得離鄉背井,就叫齊老師帶著新婚不久的妻子走。臨行之前,齊老師的父親連夜抄錄了一份家譜,讓齊師母隨身帶著,還特別叮嚀:「丟了什麼東西都沒關係,家譜絕對不能丟,將來就憑這個認祖歸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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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Oct 07 Sun 2012 07:40
  • 算盤

        老祖先的四大發明(指南針、火藥、印刷術、紙)之中沒有算盤,這是我一直都弄不明白的事,而我會為算盤叫屈,當然是「我對算盤有特殊好感」的緣故,這也與我小時候愛看武俠電影有關。我對於拿算盤當武器的好漢相當崇拜,算盤可以套住敵人的武器,可以搖晃出「嘩啦啦」的聲響擾亂敵人,算盤珠還可以當暗器,平時又不惹人注意,真是偉大的發明,太神奇了。

        我在小學五年級開始有「珠算課」,要帶算盤去學校。上課前,值日生必須去「教具室」把那個大算盤抬來,掛在黑板上,我記得它是黃顏色,像桌面一樣寬大。老師由基本指法教起,一直教到「加減乘除」四則運算;也常常要我們從1加到36,如果答案不是666,就一定是指法還不熟練。

        在紙上做加減乘除四則運算,我早就練習過不知道多少次了,用算盤卻別有一番手指遊戲的樂趣,也很容易讓我專心。我還記得住家附近有一家中藥店,傍晚時分,老闆會坐在櫃檯旁邊打算盤,他總是慢條斯理的撥動算盤珠,發出不急不徐的「嗒嗒」聲響,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安適與滿足。

        算盤也是我的童年玩具之一,可以玩一種名為「吃狗肉」的遊戲,把對手的算盤珠都消去;可以放在身上滑動,有按摩的功效;也可以把算盤翻過來,上面放著我的「行李」,用繩子拖著它在屋子裡旅行。市場裡賣魚的小販有一個袖珍的小算盤,我特別喜歡看他用小黃瓜一般粗的手指飛快的打算盤,感覺上很像是在觀賞特技表演。

        中藥店老闆、我、賣魚小販用的算盤也長得不一樣。賣魚小販用的是「一四珠算盤」(上面一顆、下面四顆),據說是日本為了配合「十進制」而改良的;我用的是「一五珠算盤」(上面一顆、下面五顆),也適用於十進位算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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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年的824日,有一位小朋友拿了當天《中國時報》的一篇新聞報導給我看,內容是介紹朱萬鶴先生──

朱萬鶴住在新竹縣的尖石鄉,原籍江蘇,年輕時參加過許多場戰役,1949年隨軍來台灣,1955年退役,之後以四萬元的價格,在尖石鄉「李崠山」買下一塊山坡地,建起住家,稱之為「李崠山莊」。這座山莊是他親手興建的,沒有要求過任何的補助,連那13根電線桿也是他自己向電力公司買的。

李崠山有一座清朝時期留下的古堡,新竹縣政府在2003年指定為古蹟,也把李崠山莊列為旅遊景點,朱萬鶴因此將李崠山莊改成民宿。雖然難得有客人會來住宿,他卻每天都把房間整理得一塵不染。

朱萬鶴來李崠山時是55歲。75歲那一年,山頂興建氣象觀測站,還託他把13公斤重的瓦斯桶扛上山(海拔1913公尺),扛一桶可以賺600元。如今他85歲,別說扛東西了,就連走路都有問題。但他天天都要升國旗,到現在為止,國旗已經在李崠山莊飄揚了30年,從未間斷。

竟然還有這樣的人,小朋友覺得很好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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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以為可以在拖曳傘上拍幾張俯瞰海面的照片,但是海面上的陽光反射太強,亮晶晶的一大片,什麼都看不清楚。我意興闌珊地下來以後,導遊Toni又指著水上摩托車說:「你今天可以盡情地玩個夠,無論玩多久,全部都由關島觀光局免費招待。

憑良心說,這樣的娛樂設施並非只有關島才有,我實在沒有什麼興趣;為了不使Toni掃興,於是很婉轉的對他說:我想要去看看關島的傳統文化。沒想到他一點也不以為忤,反而精神亢奮起來了:「那太好了,我們現在就去看查莫洛人Chamorro的傳統慶典。」

Toni Ramirez是一位40來歲的查莫洛人,學有專精,對於關島歷史尤其研究得透徹,曾經幫許多查莫洛的大家族撰寫過族譜,也著手編輯一本介紹關島各個城市、村落、街道名稱的沿革與出處的書籍。他是關島觀光局專屬的導遊,但是很少帶團,平常只負責替關島觀光局訓練導遊,教導史、地與文化等方面的課程,這一次關島觀光局特別請他出馬,為我隨行解說。

在關島觀光局預先為我安排好的行程表裡,今天的節目都是水上活動,很顯然,Toni和我一樣、都並不十分熱衷。次日安排的節目是去關島南部的摩露露(Malojloj)村,看一年一度的傳統宗教慶典,Toni對這個比較有興趣,也認為這才是值得介紹的。

聽說我也對傳統文化有興趣,他非常高興;也由於慶典的活動期不只一天,因此他決定提前帶我去摩露露村。至於當天的水上活動,Toni把行程表揉成一團、往口袋裡一揣:「別管它了,我們走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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眷村的房子是依照官階高低來配給的,官階相同的人也幾乎都住在附近,而在官階較低、特別是士兵階級的居住區域中,有一個很奇特的現象,就是「老夫配少妻」,雙方相差二三十歲也根本不算稀奇,走在一起像是父親帶著女兒。

這些士兵幾乎都是1949年前後來台,也普遍都是單身,他們之中有很多在青少年時期就從軍了,從北伐(19261928)、抗戰(19371945)以來,每天都是跟著軍隊行動,每晚也都是抱著槍睡覺,哪裡有機會結婚?

來到台灣之後,軍方起初並不准許他們結婚。有一說是:士兵是衝鋒陷陣的主力,一旦讓他們結了婚、安了家,他們上戰場時就不會拚命了。之後發現,這些兵除了打仗之外,什麼也不會,一出營區就酗酒打架、惹事生非,在軍隊裡也不服管理,還對長官大呼小叫:「憑你也敢管我?老子當年打日本鬼子的時候,你這渾小子還在穿開襠褲呢!」既然軍隊都管不了他們,不如讓他們結婚,改由太太去約束他們的行為,因此才在1956年解除了這一項禁令

由於當時他們都已經不再年輕,不容易找到年齡相當的結婚對象,為了生育後代、延續香火,他們也不願意找年紀大的女人,於是就用豐厚的聘禮,娶經濟環境不好的家庭的年輕女兒為妻。當時的台灣鄉下,像這樣的家庭還真不少,而且子女眾多,就當是「賣掉」也不怎麼心疼。即使不賣給當兵的,也有一些家庭把女兒賣到妓院,或是賣給人家當「童養媳」(小時候就賣到別人家去當丫環,長大了以後再當媳婦)。

外省老兵娶台灣小姑娘的事情,在19501960年代經常發生,一直到1970年代中葉,我都已經上高中了,還偶而能見到這樣的聯姻喜事。「老夫配少妻」也給許多眷村人帶來茶餘飯後的聊天話題,特別是一些男性長輩,雖然嘴巴上取笑他們「老牛吃嫩草,要看好喔,不然遲早跟人家跑了」,但是心裡還是很羨慕的;少妻對老夫來說,畢竟是一種「讓他再年輕一次」的鼓舞動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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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住的眷村裡有一種奇怪的現象,就是有一些人「名不符實」。就以在菜市場裡開雜貨店的馬伯伯來說吧,「馬」這個姓氏源自於大陸北方,而且與遊牧民族的淵源很深,馬伯伯的籍貫也是陜西省的扶風縣,那裡與山西省的平陽市同為馬氏宗族最主要的分布地點。

然而馬伯伯的體型、外貌完全像是南方人,他不會講陜西話,卻能說得一口流利的廣東話,甚至還用「丟你老母」來罵人。村裡的人早已見怪不怪,因為馬伯伯其實就是廣東人,而且原本也不姓馬,因為他在1949年逃難時進了軍隊,臨時補上了一個別人留下的遺缺,就把那一個人的姓氏、籍貫等資料都承接下來了。馬伯伯真實的名字是什麼,他極少對人提起過。至於原因,有一些心直口快的鄰居說:「當然是不想揹負數典忘祖的罪名啊。

馬伯伯雖然結了婚,卻一直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,所以也沒有發生子女應該「認哪個祖、歸哪個宗」的問題。馬伯母是一個凡事都大而化之的人,她覺得姓名只是一個稱呼,只要聽起來沒什麼不雅,「知道別人是在叫我」就行了,而且嫁給姓馬的也很不錯,因為馬伯母的生肖屬馬。

在眷村裡生活,只要稍加留意,類似馬伯伯這樣「名不符實」的例子其實並不難發現,甚至有一些還被大家掛在嘴邊上開玩笑呢,例如:「這種軟趴趴的饅頭一定是某某某那個『假山東』做出來的。

但也有深深隱藏在當事人心中的「名不符實」,若不是當事人肯說出來,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。這些年來,我也只知道一個,跟「亞倫」有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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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身為一個生活在現代都會區裡的所謂文明人,我實在無法理解「叢林漫遊」(Jungle Trekking的導遊先生第一次看到我的那種眼神──當時我穿著短褲、拖鞋,掛著相機,正準備要跟著他去逛熱帶海島叢林。

  我期待中的景像,是一條灑著塊狀陽光、充滿了芬多精氣息的森林步道;而且據說「叢林漫遊」是馬來西亞「刁曼島」上頗受歡迎的觀光活動。

  小巴士離開酒店的大廳還不到五分鐘,就在海邊的公路上把我們放下來了,導遊指著路邊的山壁上一處離地約五公尺高、樹籐交錯掩覆的洞口說:「現在我們開始走路。

  只看這個入口處所擺出的陣勢,就已經夠震懾人了,同行的人儘管嘴裡並沒有說,但是我相信,心中已打退堂鼓的一定不在少數。

  拽著垂下的籐蔓猱攀上去,眼前只見一大片沒有人煙的原始叢林,而且愈走愈顯得蠻荒。遍地落葉、雜草茂密,樹枝和籐蔓像無數索求無度的手臂、在眼前晃動,有幾根傾倒的樹幹無規律的橫陳著,等著我們去跨去鑽,地面上除了有一些隱約可辨的前人足跡之外,簡直可以說是無路可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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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「老兵」的敬佩來自於麥克阿瑟(Douglas MacArthur18801964)。他1903年畢業於「西點軍校」,1944年晉升為五星上將;「韓戰」(19501953)期間,麥克阿瑟是「聯合國軍」(共有67個國家組成,列入世界金氏紀錄)的統帥,但在1951年被解除了指揮權,隨後回國發表「老兵不死,只是凋零」(Old soldiers never die, they just fade away.),雖然功勳標炳,卻被迫告別軍旅生涯,但是絲毫不減軍人的傲骨與豪氣。

我住的眷村裡也有許多老兵,他們可不像麥克阿瑟那樣讓我敬佩。在我的印象中,村裡的老兵常常藉酒裝瘋、惹禍鬧事,也憤世嫉俗,儘管他們在清醒時偶而會說出幾句頗有哲理的話,不過大概也是道聽途說,或是從戲詞裡學來的,因為再往下說,就會怨語連篇了:「他媽的!你們能有今天,還不是老子拿命換來的?但你們看看我現在混到什麼德性!

近年來,倒是有一首「老兵不死」,唱出了一些老兵的心情,但我相信作者絕對不是老兵:

俺經過了年輕的歲月與風霜,好漢不提當年勇,卻紅了眼眶

孫女問我會不會玩「天堂」?我心想不久就要到那兒去闖一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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