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出來

　　又到愚人節。1988年的今天，是《大地地理雜誌》的創刊日，我們從1986年開始籌備，總算看到《大地》破繭而出。當時有一位報導領域的前輩轉述了一件事，說的是《國家地理》在京都的採訪花絮。

　　辦雜誌是不歸路，是沒完沒了的差事；前輩的用意，只在提醒我們以後不要因陋就簡、敷衍了事，辜負了業界對《大地》的讚譽。

　　至於那一個採訪的花絮，前輩也是聽別人轉述的，所以難免丟三落四，好在勉強還算瑕不掩瑜就是了──

　　結束了在京都的最後一個採訪行程，他們去吃午餐；回華盛頓的飛機是今晚起飛，所以他們也順便聊聊今天下午還可以去哪裡拍照。飯店的經理是好心人，推薦去鄰近的一座寺院，庭園景觀極美，經理說這裡只有在地人才知道。

　　到了寺院、遞上了名片，住持竟婉拒他們拍照：「今天的天候不合適，或許明天就可以了。」陽光燦爛，怎會不合適？而且今天晚上就要離開了，哪能等到明天？住持勸阻不了，只好改口：「那就請你們兩個鐘頭之後再過來拍吧。」

　　逛了兩個鐘頭，再回到寺院時，只見所到之處一片溼意，屋簷、橋樑、庭石都在滴水，踏腳石、石燈籠一塵不染，松柏翠綠，砂礫地星光閃亮，荷葉上水珠晶瑩，空氣清新怡人，還有若隱若現的虹彩。

　　剛才下過雨嗎？他們正在疑惑，住持說了：「我們最美的景色就在雨後，為了不讓你們失望，所以我動員全寺上下潑灑……。現在請盡情拍照吧。」

　　前輩說完了還補充：「我期望《大地》有這樣的認真和執著，永遠給讀者看最好的報導。」前輩的勉勵字字珠璣，我只有一絲不滿，因為他沒告訴我是哪一座寺院，還說那不是重點。沒關係，總有那麼一天，我會去京都的，我再問當地人就是了；當然，待我查明寺院的名稱時，一定要挑雨天去拜訪。

　　現在是2017年了，我還沒去京都，但已覺得寺院的名稱真的不是重點了，雨後庭園的景觀有多美？也不需要我去評價；只有住持的認真、執著才是美的。

　　認真、執著，我也追尋過的；追到手了沒有？這才是重點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