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出來

　　有一位原住民朋友說，童年還不夠資格擔當家務的時候，母親常派他去玉米田、果園趕猴子。不是不願意讓猴子分享，而是因為猴子很會糟蹋東西，母親看到了就心疼。

　　猴子來了，一定是漫無章法的東啃一個、西啃一個。或許是沒成熟的不好吃吧，所以不等啃完就丟，然後又去啃別的。猴子離開的時候，總不忘再帶走幾個；左手摘的就塞到右胳臂的腋下，右手摘的就塞到左胳臂的腋下。每次一抬胳臂，之前塞的就掉了，牠也不會發現。

　　僥倖有一兩個沒有掉的，等到牠爬上樹回去時，也全都掉光了，牠仍然不會發現，還走得非常開心。這些夭折的果實只能撿回家餵雞餵鴨餵豬了，雖然沒浪費，母親還是覺得非常可惜。

　　入學以後，朋友對才藝很感興趣，卻沒定性，因此彈了一陣子吉他又去打棒球，沒過多久又練鐵人三項、搞啦啦隊大會操去了。等到他來到台北就業，興趣又變了，開始玩魔術、學調酒、沖咖啡、煎牛排……

　　所以上一次豐年祭回家時，母親說悔不當初派他去趕猴子，因為他現在已經跟那些猴子一樣了──糟蹋光陰。

　　朋友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，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；他一向尊我為老大哥，所以想徵詢我的意見。可惜我給不了建議，因為我完全不知道時代的巨輪會往哪裡滾，他這樣的人是不是註定了不會有出息。早在打電玩的出國比賽、載譽歸來時，我就想回母校去質問老師了：「為什麼萬般皆下品，唯有讀書高？說啊！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