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黑風高,萬籟俱寂,敵軍趁夜發動攻擊,大舉渡河了。沿岸的第一線守軍竟然未發一槍一炮,以至於後方碉堡的師部察覺時,已經被敵軍團團包圍了。

  師長緊急下令嚴守陣地,火力全開反擊。由於十之八九的重型武器都部署在沿岸的第一線了,師長料定碉堡失守是遲早的事,於是也立即打電話求援。

  指揮部給的答覆是:務必堅持奮戰到底,援軍三日之內必到。

  師長率兵浴血抵抗了五天,援軍依然不見蹤影,師長決定棄守,帶著殘餘的士兵突圍求生,然後就斷了音訊、生死未卜。

  噩耗傳來,指揮部一片嘩然。有人悲慟壯志未酬、國失棟樑;有人懷念昔日提攜之恩;有人回憶當年並肩作戰的生死交情;有人追溯師長少年時就立志從軍報國。指揮官除了下令嚴懲第一線守軍失職,也為救援不及自請處分。

 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,敵後的情報人員傳回消息:師長及其部屬都已經投降,全部官升三級。

  指揮部又是一片嘩然。有人痛罵師長數典忘祖、認賊作父;有人指出師長不是正規軍校出身,其實早有異心;有人揭露師長貪財戀官,如今見利忘義是想當然耳的事。指揮官也對師長處以叛國罪,撤銷所有的褒揚與撫卹,並號令全面通緝,全體國人都有就地處決權。

 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,敵軍又一次大規模進攻,而且先鋒部隊的帶兵官就是師長。指揮官緊張了,正準備重新部署兵力,以免被熟門熟路的師長佔了便宜,這時卻接到了師長的密件:「願做內應報國,陣前倒戈破敵」,還附上敵軍的兵力部署圖。

  指揮部研判兵力部署圖無誤,於是接受了師長的計畫,果然一舉殲滅敵軍,只可惜師長卻陣亡了。

  遺骸運回,指揮部又是一片嘩然,只是呈現兩極化。

  有人依然緬懷師長公忠體國、堪為典範,有人也依然指責師長,還說:「他一定是沒得到預期的好處,所以才會這樣做,這種人根本就是無情無義,說翻臉就翻臉的天生壞胚子,我呸!」

  兩派的說法莫衷一是,不僅吵得針鋒相對,還各自拉攏輿論為自己護航,指揮官也制止不了。這時,師長的遺孀出來說話了:「先夫是軍人,馬革裹屍是他畢生的心願,如今他心願已了,就請大家讓他安息,也放過我們吧。我走在街上,一會兒有人朝我潑屎潑尿,一會兒又有人給我獻花獻旗,這種日子、我實在是過不下去了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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