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出來

　　我哥給我出的考題，我想了一個星期，只能勉強湊合了一個「歪打正著」，雖不滿意，但也想不出更合適的答案了，於是我請朋友們一起幫忙想想。

　　朋友們也真是給我面子，沒幾天就送來了43個答案，除了「自作自受」出現了五次、「無法自拔」出現了四次、「垂頭喪氣」出現了兩次之外，其他的40個都不重複，真是琳琅滿目。也由此可見，同樣的一個畫面，截然不同的人就會有截然不同的解讀，很有意思。

　　我看著這些百花齊放的答案，再回想這些朋友各自有不同的成長背景、不同的處世心態、不同的觀察角度、不同的人生歷練，於是我把他們與他們的答案相互對映、相互印證，如此玩味之下，他們的大頭照就變得鮮活生動了，也讓我彷彿看見了他們思索答案時的表情變化，就更覺得趣味盎然了。

　　我哥出的考題，可是他自己也不知道標準答案，這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。畢竟看到標準答案時，我們可以拍案叫絕，可以不能苟同，可以嗤之以鼻，這也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種趣味。

　　然而相較之下，我還是喜歡沒有標準答案，我大概有自虐狂，我認為尋找答案的過程，比得到了答案還要有趣。

　　1986年12月9日，我也遇到過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考題，真是把我的頭髮都想白了。那是《大地地理雜誌》創辦人出的題目：「地理雜誌是什麼？《大地》是怎樣的地理雜誌？」我們花了20個月瞎子摸象，又花了208個月實際操演、辯證，如今《大地》已經停刊11年了，標準答案還是只在捉摸不定的狀態，曾有幾次感覺到已經呼之欲出了，它卻始終都沒有亮相。

　　也罷，這畢竟就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考題，如果我真能推敲得出來，或許還會覺得了無趣味了呢。這也就像年夜飯一樣，我認為年夜飯最有趣之處，就在於事前籌備年夜飯的過程，每一個細節都要動用到巧思；等到除夕夜把珍饈佳餚擺滿了餐桌，大家會有短暫的讚嘆，然後不用半個鐘頭就變成了杯盤狼藉。在收拾殘局的時候，已經了無趣味了，只想說：「又過了一年嘍！」

　　沒有標準答案的考題可以一直玩下去，玩到海枯石爛、天荒地老，有趣啊！我這一生就是愛玩，所以有人說我只會原地踏步、不求長進。正因為如此，我這樣的人、才會想出「歪打正著」這樣的答案，我覺得一點也不意外。

　　最後謹將43個答案詳列出來，供大家回憶生平時做個參考：

一生懸命，一竅不通，入木三分，力有未逮，山木自寇，反求諸己，反躬自省，尺有所短，出爾反爾，功敗垂成，必死無疑，永垂不朽，多此一舉，死心塌地，自作自受，自我了結（斷），自相殘殺，自食其果，自搥自擂，自曝其短，作繭自縛，身不由主，咎由自取，始料未及，板上釘釘，南丁格爾（難釘隔耳），垂頭喪氣，後悔莫及，歪打正著，釘死老我，進退兩難，庸人自擾，貫徹始終，捶胸頓足，無中生有，無法自拔，無能為力，愚不可及，毅然決然，適得其反，鞠躬哈腰，鞠躬盡瘁，鞭長莫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