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出來

　　今晚老鄭喝醉了，我攙著他坐車回家，這個故事，是他在車上跟我說的──

　　東村的林伯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了，有生以來沒出過幾次村子，守著十幾畝田務農維生。認識林伯的人，幾乎都是同一個村子裡的街坊鄰居，也都知道最好別託林伯辦事，因為他一喝了酒就忘，即使沒有喝酒，他的腦筋也未必清楚，甚至買賣東西的時候總是十根手指不夠用，必須脫了鞋子才能把錢算清楚。

　　林伯有三個子女，沒有一個瞧得起老爸的；他的老伴也常常埋怨自己命苦，上輩子沒做好事，這輩子才會嫁給林伯這個沒出息的傢伙。有一年，林伯把家裡養的豬牽出去賣了，也在集市上飽餐了一頓，回來的路上見到一個乞丐，看樣子是餓了好幾天，林伯想把包袱裡的地瓜拿給他，卻醉醺醺的拿成了錢包。到家之後，老伴氣得要去跳井，林伯也想不通怎麼會把錢包看成地瓜了。

　　好幾年過後，林伯還是一成不變，縣城裡卻換了一位新的縣長，才一到任，他竟然派人到東村來找林伯了。原來新縣長就是當年的那個乞丐，還把林伯全家接到縣城裡去，要報答林伯當年的救命之恩。

　　在筵席上，城裡的富豪顯貴到了，城郊的鄉紳地主也來了，爭著向縣長慶賀恭喜，也爭著和林伯攀親敘舊。林伯很納悶怎麼忽然冒出來那麼多至親好友、那麼多趣聞軼事，但大家都言之鑿鑿、有憑有據，林伯只好寧可信其有了。他的老伴、子女、街坊鄰居也驚覺林伯原來是深藏不露的潛龍。

　　（老鳥帶菜鳥出門跑業務）

老鳥：靠邊停一下，我去巷口的7-11買一包菸。

菜鳥：不好啦，這裡不能停車。

老鳥：亂講！又沒畫紅線，也沒擋住車庫或門口，為什麼不能停？

菜鳥：道路出入口10公尺之內都不能停車。

　　我在獸醫那裡看到了一張圖表，才知道狗可以分為五型（金木水火土）；獸醫也告訴我：Didi是白㹴，屬於火型、過動狗。

　　他說得相當準，Didi的確熱情、友善、好玩、敏感、愛叫，喜歡被摸、被讚美、成為焦點，也過動、焦慮、神經質。

　　當下我還不確定Didi是不是有被害妄想，不過獸醫既然這麼認為，我也不妨姑且信之吧。然後回到家，我愈看Didi，就愈覺得獸醫是對的了，Didi還真的會出現受氣包的委屈表情。

　　我記得，人的基因約有2萬多個，狗的基因雖不到2萬，但其中卻有18473個基因與人相同。於是我突發奇想：既然這樣，人應該也可以按照金木水火土，分為老大人、過動人、快樂人、害羞人、自閉人。

　　老大人強勢也易怒，過動人熱情也敏感，快樂人隨和也憂慮，害羞人安靜也沮喪，自閉人緊張也退縮……。這將有助於我日後與人和睦相處：「有什麼好生氣的呢？他的個性本來就是這樣啊。」

　　老葛在大學讀的是森林系，專長是育苗、造林，後來他果然學以致用，考進了林務局，上班地點就在台北市的杭州南路；交通方便，我們約他吃飯、聊天、玩牌也很方便。

　　幾年後，老葛調到「花蓮林區管理處」去了，上班地點在瑞穗鄉的富源森林遊樂區，我們都很羨慕他。因為那裡佔地將近20萬公頃，林相優美；海拔高度225～750公尺，峽谷也被瀑布切割成險峻的斷崖；園區內有登山步道，沿途設置了觀瀑亭、吊橋、觀景台……。多麼令人心曠神怡的地方啊！

　　可是老葛並不怎麼開心，儘管好山好水好樹好花，看久了也是會煩的，尤其是每天下班之後，窗外就一片漆黑，夏天還有蛙鳴蟲鳴解悶，等到天涼之後就萬籟俱寂了，簡直安靜得讓人害怕。所以老葛說他想跟我們吃飯、聊天、玩牌都快想瘋了。

　　趁著有幾天的連續假期，我和老劉、老蔡計畫好，去陪老葛解悶。老葛樂壞了，吩咐我們一大早就出發，中午請我們去吃山野大餐。

　　我們走北宜、蘇花，十點鐘左右已到太魯閣。再往前就是花蓮市，然後走花東縱谷公路，大約中午就會到了。

　　某市今年大力推展觀光，還盛大舉辦了選美比賽，勝出的佳麗可以享有「花魁」頭銜，也將是本市的親善大使。但選美比賽卻受到了媒體詬病，因為市長就是評審委員會的主席，他的女兒竟然不避嫌，也參加選美比賽了。

　　果然，初賽選出了十位佳麗，複賽又從中選出了五位，市長千金就是其中之一。媒體為此吵得沸沸揚揚，多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。

　　決賽前，評審委員被輿論罵得太兇，嚇得都不敢投票了。大家討論的結果，改由複賽選出的五位佳麗投票決定，每一位都必須投兩票，選出兩位佳麗，然後看哪一位佳麗得到最多票數，她就是「花魁」。辦法公佈之後，媒體讚為明智之舉，佳麗們也覺得這樣做才公平。

　　決賽當天，五位佳麗先做才藝表演，再穿泳裝出場亮相，然後接受機智問答測驗。接下來，評審委員就把選票送到佳麗的手中了。

　　第一位佳麗拿到了選票，毫不猶豫就先圈選了自己，然後陷入長考了：「若論身材，我當然是最勻稱的，然而第二位是模特兒，台風實在穩健大方，第三位從小練舞，芭蕾舞跳得真是婀娜多姿，第四位的學歷最高，機智問答完全切中了重點，都非常有可能勝出。我如果圈選了她們，我就會比她們少了一票，八成落選的。這一票，還是投給市長千金好了，畢竟她是我的小學同學，而且她最醜，表現最爛，人緣也最差，絕對不可能當選花魁的，投她一票應該無妨。」

　　我讀小學時有一個玩伴，他父親的英文很好，於是從海軍借調至外交部，他家因此搬到台北。讀國中時，他的父親又外派到華盛頓，他家也因此遷到美國。剛到美國時，他寫信給我還是中文，漸漸的變成中英文夾雜，到我上高中時，他來信已經通篇都是英文了。

　　我很清楚我的英文程度，雖然就只限於能唱幾首英文歌，考卷上的成績也不算太難看而已；但是初生之犢不畏虎，我還不至於怕他的英文信。反正看不懂的就查字典，查過了也看不懂的，還可以問老師。英文不就是這樣讀的嗎？

　　然而老師也常說，那都是非常口語化的英文，怹也沒把握，只能幫我猜猜看了。正因為總是這樣瞎子摸象，我拖了個把月不回信也是很正常的事，即使他又來信催了，不能再拖了，我仍然用中文回，只偶而摻幾個英文字在裡面。至於我看不懂的那些句子，當然一概忽略，就當它們不存在。

　　讀高三時，他來信說讀中文有些吃力，希望我用英文回信，我就傻了，推說要準備聯考，實在沒空。我考過兩次大專聯考，也就把他晾了兩年沒去理會。大一那年的聖誕節，我寄了聖誕卡給他，他竟然沒回，或許是又搬家了吧。

　　不是我不肯寫英文，因為直到現在，我都沒把握能寫英文信。寫英文，我一定是先用中文構思，然後把英文單字套進來替換。這樣的英文信喔，除非對方跟我一樣，用中文的邏輯去解讀英文，否則絕對是不知所云的。

　　近來社會上翻譯英文書的工作量需求日增，但是好的翻譯人才卻仍然鳳毛麟角，因此某外語補習班準備開「翻譯班」；董事會皆贊成班主任的做法，至於應該選用什麼書作為教材，也有老師給了建議。

張老師：提到英國文學，大部分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英格蘭的英語文學，其中又以莎士比亞的劇本最有代表性，所以我主張用莎士比亞的劇本作為教材。

李老師：我主張用《第二次世界大戰回憶錄》作為教材。那是邱吉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完成的著作，1953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。

王老師：張老師、李老師推薦的都是曠世巨作，只可惜坊間已經買得到中文譯本了，我建議從還沒有中文譯本的近代作品中挑選。

周老師：我的英國指導教授剛完成一本書，內容是莎士比亞、邱吉爾對英國文學的影響，而且目前還沒有中文譯本，我覺得完全符合三位老師的期望。

　　服兵役的時候，我和一位長官討論過大學教育的缺失；他就問我：「如果是這樣的一所大學，你敢不敢去讀？」

　　他說的大學是──

．一年級：通識／老師決定要教我什麼（被動學習）

．二年級：專門／我要求老師教我什麼（主動學習）

．三年級：鑽研／我要向老師求證什麼（老師沒提到這個）

　　鄰居的女兒在教中文，學生都是外籍人士。上次她跟我訴苦──

她：學生都只挑他不懂的那一個字來問我，存心要挑戰我的耐性。

我：當然是不懂的才要問啊，懂的就不用問了。

她：唉，事情是這樣的……

　　那天她在youtube上看電影，劇情正緊張著呢，學生打電話來了：「中文的打、是什麼意思？」這下可麻煩了，「打」在中文裡的意思可多著呢，比英文make up的意思還要多。她惦記著劇情的發展，實在不想一個一個的解釋，就翻出檔案，傳了一封簡訊過去，跟學生說：「老師正在忙，你自己看。」

　　我不覺得「傻子」傻，可是這個綽號卻跟著他從小到大。

　　他跟我說過，小學時候第一次考填空題，他看不懂題目，舉手問老師，老師說：「就是要你把答案寫在題目的括弧裡。」於是他就在每一個括弧裡都寫了「答案」。老師氣得要打他，但又笑得握不住戒尺，然後他就被叫做「傻子」了。

　　服完兵役找不到工作，傻子在家閒待了一年；正巧有一位熟人要去青島片場做場務，就把傻子帶去當徒弟。場務工作說難不難，但是常常變來變去，沒有準則，所以說容易也不容易。因為傻子總是出錯，後來師傅也沒耐心教了，索性讓傻子去搬道具，有時也軋一角演路人甲。

　　某日要拍「男主角衣服著火跳進游泳池」的鏡頭，儘管防護器具齊全，也沒有一個替身演員願意冒險，都躲得遠遠的。最後問到傻子，由於導演說明了每一個步驟，又拍胸脯保證安全，傻子就答應了。

　　導演對他讚許有加，再有這樣的演出機會都第一個就找他。替身演員的片酬比較高，因此傻子覺得雖然累了點兒、卻很值，何況導演也說了：「千萬別小看替身演員，成龍、洪金寶都當過的。」傻子就覺得更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