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出來

　　김웅용（金雄鎔）是韓國神童，智商210分。1962年3月7日出生，4歲（1966）進入漢陽大學的物理系，7歲（1969）被邀請至NASA（美國太空總署）參與研究，12歲（1974）大學畢業，繼續為NASA工作。16歲（1978）獲得「科羅拉多大學」物理博士的學位，然後返回韓國轉攻土木工程……

　　我讀小六（1969）的時候，從電視新聞上知道金雄鎔，父親還趁機教訓我：「人家都上大學了，你看看你！」說得我好生慚愧，一度發奮圖強，無奈我的智商只有金雄鎔的一半，成績實在進步得太有限了。好在是若干年後總算也擠進了大學，但不知道父親是不是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。

　　大學畢業至今，一晃就是35年，近來聊起校園點滴，我也想過金雄鎔：一個小孩子能在校園裡玩什麼呢？家家酒？躲矇矇？還是一二三木頭人？他的同學還願意陪他玩嗎？此外，他的男同學可能還在歌頌「韓戰」勝利，他的女同學可能正在討論「秋霜寸草心」這部文藝鉅片，他知道這些嗎？他能進入同學的話題嗎？

　　也很可能，金雄鎔既不玩、也不跟人聊天，而是終日窩在實驗室、圖書館裡用功。如果這就是當神童、當天才的代價，我很樂於當凡人庸才。NASA看不上我，博士沒我的份兒，這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我有一堆子志同道合的玩伴，可以一起聊聊當年幹過的無聊糗事，聊到我們拄拐杖、坐輪椅了都聊不完。

　　我已經滿59歲了，距離60歲的生日又往前推進了三天；幼無神童之譽，少壯無大志，長而無才華無功名，如此也可以老而無憾了。

【59歲生日有感】

一）酒席宴會──邀我坐上位，我不暈頭轉向；叫我敬陪末座，我不食不知味。

二）分工合作──讓我挑大樑，我不得意忘形；派我充當雜役，我不故意擺爛。

三）交際應酬──認得出我的，我不忽略交情；忘了我是誰的，我不愛理不理。

四）日常生活──我自己的事，我不讓人操心；不必操心的事，我不攬為己有。

　　「鑿壁偷光」、「映雪囊螢」這兩句成語，典故出自於三位古人在貧困中熬夜苦讀的事蹟：匡衡鑿穿牆壁，借隔壁的燈光讀書；孫康利用雪地的反光讀書，車胤則是用布囊捕捉螢火蟲照明讀書。

　　曾有後輩在大考前夕去7-11扛回來整箱的「蠻牛」，準備夜裡挑燈衝刺，我和他說了這個老笑話──

　　匡衡找不到鑿子了，見屋外風和日麗，就出門去找車胤借鑿子。到了車胤的家，只見到車胤留下的字條：「我去抓螢火蟲了，有事明日請早。」沒有鑿子、晚上怎麼辦呢？於是匡衡又繞到孫康的家借鑿子，卻看到孫康正站在院子裡仰天發呆，還喃喃自語：「唉～，看來今天又是不會下雪了。」

　　我取笑後輩「為什麼白天不去讀書？」他聽不懂，倒問「匡衡、車胤、孫康是誰？」年輕人的國學常識真是薄弱，讓我挺感傷的。

　　我把這件事跟長輩說，怹卻駁斥我張冠李戴、風馬牛不相及：「匡衡是西漢的人，生在現在的山東省；我雖不知孫康生在哪裡，但他是東漢末年的人，和匡衡相差了一兩百年，所以他們兩人不可能見得到面。至於車胤，他不僅生在湖南、湖北的交界，還是晉朝的人，就更不能擺在一塊兒說了。」

（叩叩）

經理：請進。

秘書：您現在有空嗎？

經理：有什麼事？

秘書：您看過我寫的那一篇報告了嗎？

師娘：怎麼了嘛？發那麼大的火。

師傅：怎麼會有那麼笨的人！

師娘：說誰哪？

師傅：說小武啊！還會有誰？

師娘：你徒弟又怎麼惹到你啦？

　　有人推薦我去讀一本書──《生點小病，更健康》。作者（高啟峰藥劑師）認為：永遠不生病，是不切實際的幻想！於是勇敢揭露保健食品廠商不願意公開的真相，因為「藥就是毒」。

　　我還沒去買這本書。不過，生點小病更健康，我對這七個字倒並不陌生，老周就跟我說過了，而且他自已還有親身經驗。

　　老周是我的老前輩，我應該尊他為周老，只是他喜歡與年輕人平輩相稱，我們也樂得跟他沒大沒小了。

　　印象中的老周是鐵人，沒聽說他看過醫生吃過藥，偶爾有點頭疼受涼，只要蒙頭大睡一覺就會好，即使沒這麼做，也只需一撐一挺就能過關。他的生活方式足以讓醫生頭痛，三餐難得定時定量，忙起來可以連續熬幾個通宵，但就是沒有生過病，健保卡的六個格子永保空白。

　　65歲那一年，老周去拉薩旅行，同團的其他人無不猛吃紅景天，就怕得高山症掃了遊興，儘管這樣，還是倒下六位，戴著氧氣罩抬進了醫院。老周什麼藥也不吃，不僅一點症狀都沒有，行動飲食自如，還拍了一張「站在布達拉宮前面抽菸」的照片耀武揚威。

　　我們村子裡有兩位老兵，他們住在一起，也一起做生意。他們兩人都受過重創，一位挨了坦克的砲彈，手術後切除了半截左腿；另一位為了救他，被坦克輾過，當場就沒了右臂。傷癒之後，他們倆相依為命，自嘲是「乒乓二兵」，也始終都罵坦克就是「鐵王八」。

　　乒乓二兵的生意是賣麵食點心。乒缺腳，行動不便，負責做及照顧家；乓缺手，廚房裡的事幫不上忙，就騎腳踏車沿街叫賣「包子饅頭花捲豆沙包～」。

　　每天清晨，麵食點心陸續出籠，乓就開始上工了，一車賣完再回去裝一車，一直忙到黃昏才算下班，這時乒也已經做好晚飯了。兩人飯後總會下幾盤象棋，他們當年住院時睡隔壁床，這嗜好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的。

　　他們的棋藝不相上下，堪稱是棋逢對手，下起來特別帶勁。過完了棋癮，乓就上床睡覺，乒開始上工，忙到天亮時大功告成，乒就把乓叫起床，換自己躺上去補眠了。這樣的生活步調日復一日，始終都沒有變過，然而有一天晚上對弈時，乓連續七盤都被乒殺得片甲不留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……

　　乓一整夜輾轉難眠，隔天紅腫著眼睛出門叫賣，每次回家都去看看乒睡醒了沒有。煎熬到午後，終於看到乒起床，乓就拿著棋盤過來了：「來來來！我真是愈想愈不服氣，現在非要一雪前恥不可！」

　　又要開同學會了，這一次是在老王開的餐廳聚餐。由於以往聚餐的人數都是頂多坐滿兩桌，老王特地把包廂留給同學，那個房間絕對能夠擺得下四桌，可以讓同學們坐得舒服寬敞一些，還可以弄一個小舞台、跳跳舞唱唱歌。

　　老王也說了，餐廳是三個月前才開張的，保證裝潢，餐具還嶄新簇亮。至於菜色，他會安排店裡最高等級、一萬五一桌的合菜，茶、酒、飲料絕對充分供應，開胃小菜至少準備六樣，乾果蜜餞海味等零食也都不會少給。

　　主辦人很開心，把訊息po在line的社群裡，很快就湊齊了兩桌的老同學，大家也各自發表了意見：

「王老闆太費心了，真高興有你這樣的老同學。」

「一萬五一桌肯定澎湃，建議茶用正宗的雲南普洱，解油膩最好了。」

　　今天傍晚的雨勢好大。曾經也是一個雨勢好大的傍晚，我在台大拜訪教授，一起離開他們系館時，我放在一樓中庭傘架上的雨傘不翼而飛了。教授說一定是學生借去用餐：「放心吧，丟不了的，他們很乖，用完了一定歸還。」

　　我要趕回公司，沒時間等借傘的人回來，於是教授親自撐傘送我去搭捷運，也跟我說：「你明後天再過來看看，我保證傘一定會回到傘架上，放心吧，丟不了的，他們很乖。」

　　兩天後，我又經過公館，想起我的傘了，就下車進台大去看看。果不其然，我的傘真的在傘架上。教授剛好也下樓了，我舉起傘跟他打招呼，他笑了：「怎麼樣，我就說丟不了的嘛，他們很乖，對不對？」

　　我又回頭去搭捷運。那一天和風煦日，整個車廂只有我帶雨傘。我也笑了，教授一直強調學生很乖，我怎麼就忘記問：是乖巧的「乖」、乖戾的「乖」，還是我又學了一次乖的「乖」？

　　朋友年年參加系友聯誼餐會，以往都是同屆或相鄰幾屆的坐一桌，今年換了方式，全部打散，樂齡少壯、花甲童顏並肩而談。大家都認為很好，免得總是跟熟面孔同席、就只能又再重複舊話題了。

　　以下就是一位小學妹和我朋友說的職場遭遇──

　　今年初，新的執行長走馬上任，宣布這一年的重點項目是大力整頓行銷處和工程部，至於其他單位的同仁，執行長會委託他的特別助理代為督導。

　　小學妹是人事室的，起初她以為可以過「山中無老虎」的快活日子了，豈知特別助理整天狐假虎威、拿著雞毛當令箭，把她逼得喘不過氣來了。其他同事對特別助理也一樣沒有好感，於是發動抵制，受命時陽奉陰違、交差時敷衍了事，存心不讓特別助理好過。

　　想出這毒招的就是人事室經理，果然奏效，三月底，特別助理請辭了。執行長問明了原因，就先把他暫調行銷處，然後召集小學妹他們開會：「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和特別助理配合，想必各位一定有更適合的人選，就請介紹給我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