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不出來

我不佩服哥倫布的辯才，我佩服的是他的信心。

　　哥倫布相信「地圓說」，他也認定：只要有羅盤、有船，一直往西航行就可以抵達東方。

　　這種說法，在當時非常令人懷疑。就在哥倫布出發之前的一次餐宴上，他受到很多人當面攻訐。

　　哥倫布不理會他們的嘲笑，他只拿起一顆帶殼的水煮蛋、問大家：「你們哪一位能讓這一顆蛋站在桌面上？」大家都搖頭了。

　　哥倫布把蛋往桌上一敲，蛋殼碎了，蛋也穩穩地站在桌面上了。立刻就有人說：「把蛋殼敲碎了算什麼！我們都可以做得到。」

　　我讀大學的時候，羽球校隊中有一位的人緣不怎麼好，常打單打，沒有什麼人願意和他搭檔，因為他是「上等的球具，中等的球技，下等的球品」。

　　他與我的年齡相仿，現在也是坐五望六了，我大學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他，不知他如今的光景如何，但想必是不再寂寞了，當下的環境崇尚包裝，鼓勵責難，他會有很多同好。

　　老天是公平的，每一種人都有機會成為社會主流，每一種人也都有機會成為鎂光燈的焦點。能紅多久？就端看這種風氣會流行多久嘍。

　　罵人是不好的，可是罵人的感覺真的很棒，我知道。

　　曾經讀過一個故事：大雪天，有一個老頭和幾位年輕人圍著火爐取暖。就寢時，老頭把火爐移到自己的身邊：「我的年紀大了，禁不起受凍，你們年輕、火力旺，凍一凍沒關係的。」

　　今天又有感觸了──1985年，我在「全星傳播公司」工作，我的老闆（吳之敬）接了一個任務，籌辦《中國時報》的社慶聯歡會，地點在國父紀念館。

　　記得當天的主持人是包國良、張小燕；序幕曲是「當你生日」，改編成混聲四部，由林美璊、孫建平、馬毓芬、李天池演唱；特別來賓有郭小莊、張艾嘉、張菲、倪敏然、趙樹海、王夢麟、金素梅、楊烈等十餘位；壓軸挑大樑的是崔苔菁，她那時也在仁愛路上的「東王西餐廳」表演，於是就把整套的節目都搬來了。

　　當時我只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頭，擔當不了什麼大任務，所以老闆安排我拿著節目單、盯緊出場順序，同時招呼後台嘉賓的需求，例如遞茶水、送面紙、傳話、找人之類。

　　有一個表演節目是「道生幼稚園」的小朋友擔綱，有20幾位跳舞、50幾位合唱，曲目是「雞園」這一首校園民歌，也改編過。歌在事先就已經錄製好了，現場播放，負責合唱的只要配合嘴型就好。所以重點是在台上跳舞的小朋友，他們要裝扮成小雞的模樣，還要揹出兩袋的硬幣，倒進捐款箱裡。至於為了什麼事捐款？節目單上並沒有寫，我就完全想不起來了。

　　近80位小朋友等著上台的時候，場面是相當熱鬧的。我必須全神貫注在舞台上，看主持人何時宣布「歡迎道生幼稚園的小朋友出場」，只好再三請幼稚園的老師幫忙維持秩序，別吵得我聽不到主持人說話。

　　我以前讀過一篇文章，談的是清朝招考宮廷御用畫師的故事。還記得文章中提到了四個考題，我覺得那並不是在考技法，而是在考想像力，比文狀元、武狀元還要難考得多了：

考題一／深山藏古寺；關鍵在於畫出「藏」。

考題二／深山何處鐘；關鍵在於畫出「鐘聲」。

考題三／野渡無人舟自橫；關鍵在於畫出「無人」。

考題四／踏花歸去馬蹄香；關鍵在於畫出「香」。

　　過去這50多年，我在許多階段都有交往多年的舊識，學校、部隊、社團、公司……，不一而足。我們有專屬的回憶，也經常聚會。

　　我有一個感觸：這些舊識，普遍都非常適合話當年，話匣子一開就會忘記喝酒吃菜；但是能聊聊家庭近況的並不多，能談談未來規劃的更少。因為當年道別之後，我們各奔前程，這些年的各自見聞未必相同，追求的目標不見得一樣，所以不容易有共同的話題了。

　　即使有共同的話題，彼此的立場、觀感也可能冰炭難容了，如果再往深處聊下去，不是聽者無心聽，就是針鋒相對的爭論。既然這樣，那還需要聊嗎？交往多年的情誼還是要顧的。

　　這個感觸，去年曾經在我的心裡造反作亂，我因此寫了一個故事；如今這個感觸又翻騰躁動了，於是我又把那個故事找了出來──

　　她是即將畢業的音樂系學生，只是她不知道學音樂要做什麼。系上的課程讓她覺得很無聊、很呆板，相較起來，她反而喜歡在街頭和業餘的樂手玩玩唱唱，哪怕只是一些通俗的流行歌曲，都能令她開心。

　　我認為，外國人一定很難了解中文的意思──

甲：幫你的忙是小意思，但你這是什麼意思？

乙：我沒別的意思，只是意思意思。

甲：你這樣做就不夠意思了。

乙：真是不好意思。

　　昨晚在電視上看到「軍中樂園」，很好，這是新片，不是「九品芝麻官」了。片中有一位士官長，外號「魔鬼老張」，是陳建斌飾演的，他曾在「三國」中飾演曹操，我對他的演技印象深刻，於是放下了選台器，開始觀賞。

　　然而看著看著，我就坐立不安了，因為陳建斌把這一位老兵詮釋得太生動、太傳神了，我不禁想到年幼時見過的老兵，讓我五味雜陳、心情混亂，無法再看下去了。

　　電影中的「魔鬼老張」不識字，擅長格鬥，在蛙人部隊訓練戰技，他喜歡「軍中樂園」裡的一個女孩，後來因為女孩說反攻大陸無望，他就把她掐死了。

　　我見過的老兵，其中就有一位跟「魔鬼老張」很像，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，姑且也叫他「老張」吧。

　　老張除了打仗之外，其他的什麼都不會。他曾經在部隊面前取笑刺槍術的教官教得不對，教官不服，要與老張一對一單挑刺槍，卻被老張給撂倒了。結果老張被關了好幾天禁閉，出來之後還說：「那渾小子也不去打聽打聽，老子我上陣拚刺槍就從來沒輸過！」

　　今天說的這一件事，是住在基隆的王教授告訴我的。我已得他同意轉載，他還誇我的採訪功力不減當年。

　　1985年的年初，他去宜蘭做田野調查，途經一座年久失修的廟，他有感而發，就寫下了：

曾經也雕樑畫棟、紅牆綠瓦

如今已蛀蝕剝落、蛛網斜掛

石獅依舊挺拔，在這夕陽西下

　　鎮守邊關的元帥年邁力衰了，他向皇帝上表請辭，想要告老還鄉。皇帝准奏了，但也問起什麼人能夠接替他的職務。元帥說，邊關的將軍之中，若論戰績顯赫、功勳彪炳，首推趙、錢、孫、李四位將軍，他們都可以擔任元帥。

　　皇帝不知道應該指派哪一位將軍擔任元帥，就讓宰相親自到邊關直接遴選。宰相到了邊關，立即把四位將軍都請來，給他們一個任務：為伙房準備一日份的柴薪，必須在明天日落之前完成任務。

　　趙將軍接獲命令就帶著隨從出營，到河邊的樹林裡砍了10棵樹，綁在馬鞍上拖回來，送到伙房交差，率先完成任務。

　　錢將軍知道燒火用的柴薪宜用枯木，煙少、火也旺，就帶人到山上去撿拾枯木，裝滿了10輛車，送到伙房交差，也完成了任務。

　　孫將軍也是帶人去撿拾枯木，但先運回自己的營中，把枯木都劈成一尺長、手臂粗的木段，10根一束捆紮起來，也裝滿了10輛車，送到伙房交差，完成了任務。

Didi去寵物店洗澡了

看電視時，沙發上少了一團毛茸茸，不適應

上電腦時，座椅下少了一團毛茸茸，不適應

開冰箱拿食物時，身後少了一團毛茸茸，不適應

蹲地板撿紙屑時，面前少了一團毛茸茸，不適應